015辩方证人

    夜晚,辛波斯卡弗无法安心睡眠,独自在客厅游走,茶几上摆满了图书还有一些杂志,她为了降低内心的慌乱,她还特意打开了电视机,让综艺节目里主持人的声音游荡在每一个角落里,听不懂的波兰文与俄文充斥在她的耳朵里,她穿着睡裙,摆正脚步,移动到房间的门外,她看着熟睡中的他,突然很羡慕他这种安枕无忧的人生。她可就不一样了,遇到了很多方面的问题。

    例如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她妈妈是一个犹太人,喜欢在夜里阅读书籍,常常会睡得很晚,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夜里要喝水的时候,她的母亲总是会第一时间给她送水,她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半夜里常常不睡觉,只顾着看书,她不止一次问过那样的问题,但是妈妈始终没有正面回答过类似的问题。或者只是因为,她的家族都患有这种间歇性的失眠症状。

    当妈妈来电话的时候,她也没有入睡,两母女则通过电话交流彼此的情感。

    妈妈在电话中抱怨,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吃饭了,忽视家庭聚会,忘掉交流感情是他们家族最大的罪过。她现在正是触犯了这个问题。其实她也不是不想回去,但是自从她关闭了律师楼,转去律政司任职检控官的时候,她已经和家人发生了争吵,她的家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花了大半辈子的青春读法律,结果却在政府部门工作,赚的钱不多,而且还不能扩大其人际关系。失去人际关系是他们家族的最大忌讳,因此妈妈一直充当着温和的说服角色,劝她离开律政司,重新做回那个为他人辩护的律师而不是担任控告的角色。

    然而,她对辩护工作已经毫无兴趣,心思压根就不在那里,所以她不可能妥协。

    但是最不可思议的是,妈妈这次来电却没有再强调工作上的问题,关于职业的选择,她似乎没有更多的要求,反而询问了婚姻的问题。

    他们家族里的孩子几乎都已经成家立业,多半有了自己的家庭,却唯独她还没有动静。妈妈的关心询问并非急着让她结婚,而是让她选择另外一半的时候要谨记一个最重要的原则,那就是……要求对方一定是犹太人才行。他们整个家族都是犹太人的联婚,她的所有兄弟姐妹的另外一半都寻找了犹太人,他们的下一代也是犹太人,因此这个是一个择偶的既定条件,而且是硬性要求的那种。

    妈妈只是提醒她,她是犹太人的身份的事实是不能改变的,更不能改变的是,她不能与非犹太人通婚,否则她就是违背了犹太教的意旨。

    她不知道该如何反抗这种家族上的规定,她只是口头上答应了妈妈,不会背弃犹太教的约定,最后便愉快地结束了通话。

    通话结束之后,她便变得更加无法安心入睡。

    她看着在被窝里睡得很香甜的黑泽明就像一个孩子那样,不过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拥有一个好的睡眠时间,她不忍心吵醒他,其实她对他的一切并不了解,但是谈到犹太人后裔的时候,他的态度似乎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他说不上反感犹太人,但是很讨厌只会与犹太人来往的习惯。她在担心,万一他知道她是犹太人的事实,会不会对她产生不同的想法呢?他能否接受她是犹太人的事实呢?她对他有信心,但是对自己是犹太人的事实感到忧心忡忡,就算他不介意,但是他的家人呢?要是反对了,只会遭遇更多的不幸,她不能让两人的关系出现任何的意外,于是她已经委托了私家侦探去调查黑泽明的家庭背景,尝试着联系他的家人,试探他们的想法。不过调查结果一时半会还不会有消息,所以她只需要默默等待就行了。她坐在电视机面前发呆,正在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客厅里的座机突然剧烈地响了起来。

    值得注意的是,现在是深夜时分,如果有电话铃声响起来,很容易就会注意到。

    她接起电话,得知是医院那边打过来的,那边的登记护士告知赫尔曼女士在医院里情绪失控,无论怎么样她都不受控制,医生根本无法靠近她,对此束手无策,因此他们希望她可以前往医院尽可能地劝服赫尔曼,不然情绪持续失控下去,很容易会出事。

    她心事重重地挂了电话,跑回房间换衣服,在这期间,她惊奇地发现他已经苏醒,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打着呵欠:咦,那个女人出事了?

    她只顾着换衣服没有回答,他知趣地回答着:行,要保护他人隐私嘛,况且我们的立场还不一样,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