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洛卿起身,御林军随他心意散开,他走到章纹身边,低低叫道:“钟灵。”

    皇后娘娘似有一丝惊讶,大约是没想到展洛卿会记得钟灵的名字。

    钟灵伸手去抓展洛卿袍角,白嫩的小手冻得通红,模糊地叫道:“皇兄……皇额娘……”

    依凌筱所言,钟灵对皇后有恨无爱,落水之后张口却声声呼唤皇额娘而非亲娘,心思之重,许多成年人也不及。

    殿中极其寂静,屏息凝神中听钟灵喃喃细语,就连皇后冷冰如山川也有动容,叹道:“皇儿大难不死,稚子可畏。”

    “钟灵,你是如何掉到水中?”展洛卿问得清晰,殿中王公嫔妃皆可听闻,人人在位上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一句九殿下眼下神思不清。

    钟灵气息奄奄,泪如泉涌,但他太虚弱了,连哭声都发不出来,握紧了袍角那块布料:“儿臣是被人推得。”

    殿堂顿时大惊失色,一刹那哗然而起,展洛卿不耐烦地抬起手杖,一刹那偃旗息鼓。

    “谁人推你?”展洛卿就势蹲下身,把湿淋淋的钟灵半抱起来,俯身聆听在钟灵冷得发紫的小嘴前,他神色严肃,但钟灵声息越发微弱,又是掺杂呜咽哭声,令人无法听清接下来的话语。

    凌筱心中忽然啊一下,这不是典型的传信串供之举吗?接下来洛卿要指谁都听凭洛卿作数,难道展洛卿已经和展钟灵串通好了?可他上轿前还记不得钟灵是谁,难道是和皇后串通过了?

    可皇后寻钟灵为依仗,不就是为了和洛卿争夺王位吗?

    凌筱脑瓜子已经转得发痛了,全场就数她最知前世今生,所以她的迷茫是全场最甚,却也能快人一步,皇室宗亲望穿秋水,只想听展洛卿发落究竟是谁,她却眼角已经瞥到对过为首的恒亲王。

    恒亲王双眼阴鸷酷烈,一瞬不瞬地盯着展洛卿,展洛卿嘴角微微一勾,他顿时口张似要应喝。

    与此同时。

    “……钟灵说。”展洛卿打横抱起钟灵,钟灵说完话闭目不知是睡去还是晕厥,他回身将小孩交给章纹,光是这一转身就比寻常人潇洒百倍,凌筱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让衣袍翻飞的东风是从哪儿来的,他语带嘲讽道,“姨丈疑心他娘亲在宫中内院纳投名状……欲置其母子于死地。”

    死地二字将将落地,展洛卿竟长剑出鞘,以前凌筱只见过那隐匿在杖中的星点锐刃,未见全貌,一拔出来,檀木长杖跟着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