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她眼前的枝桠被人缓缓拨开了。树叶如帘开了条缝,里柿的身子僵着,眸子却跟着转了过去,尔后深吸了一口凉气。

    是悯之。

    竟然是他。

    坐在木轮椅上的少年,一身洁白素衣,发髻低束,熟悉的面容在月光之下显得有些苍白,他用手杖拨开了里柿跟前的树枝,瞧见了她。

    这可不是她想象中的重逢。对上眼之后,里柿极想挖坑逃出宫去——幸好,幸好她顶着的是别人的脸,丢的不是自己的人。

    如果是让他见到自己这么白痴,那可就太丢人啦。

    幸而悯之一见她头顶的毛毛虫,再见她只敢移动眼珠的模样,便明白了她蹲在这里不敢动的原因。

    “近前些。”悯之开口了,“我够不着你。”

    里柿也明白,悯之是想帮自己一把,可她蹲在这里,木轮椅过不来,仍旧只能继续僵持。

    她很努力想试一试,可就是腿软发麻,怎么也动不了。实在是太尴尬了,尴尬得一行清泪即刻从她眼角迸出,“……你别管我了,让我自己在这单独待一会吧。”

    悯之不但不走,还从旁添油加醋:“你的手是干嘛用的?”

    此刻里柿的脑子一团乱,“我真的只是在这里纳凉。”

    悯之无奈地叹了一声。

    他叹罢,扶着手杖一点点立起身,离开了木轮椅,他膝盖微曲,身子虚得好像下一刻就要跌倒下去,然而还是一手扶住了树木,一手紧紧拄着手杖,一点一点到了里柿跟前。

    到了她身边,悯之松开手杖蹲了下来,好近……

    他们的鼻尖快要相碰,少年有着一对染墨似的眉与幽深的眸子,目光仍定在她身上,呼吸轻轻,药香正自他袖中盈出。他抬袖,将她头顶的虫子轻轻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