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兄妹广陵城内张贴公告:「绣衣楼文曲尉傅融,经查为里八华派遣之卧底,即刻逐出广陵。日後若出现在广陵境内,格杀勿论。」周瑜垂眸,看着江东斑子队送来的密报,指尖微微收紧。目光一转,落在凉榻上的nV人身上。她望着窗外,神情寂寥,整个人彷佛陷入Si寂之中,好似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他走过去,俯身轻掩住她的眼睛,语气温柔:「在想什麽?」广陵王轻轻摇头,没有作声。良久,周瑜感觉到掌心传来温热的Sh润。他的心口微微一紧,舍不得她难过,却又在内心深处暗自庆幸——她身边已无人b他更亲。这份心思晦涩又自私,让他自己都无法直视。他们是这乱世中彼此唯一的亲人,他不希望他跟她之间横亘任何人。是否因为这样,让他对她的在意渐渐变了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低声哄她:「想不想出去走走?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可以去湖上泛舟。」广陵王却轻轻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哥……你抱抱我,好不好?」周瑜沉默了片刻,然後缓缓地躺下,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她冰凉的额头贴在他的x口,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安静而无助。他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心想,若这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似乎也不算坏事。然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周瑜抬眼,看见孙权立在门边,神sE莫名地看着他们——广陵王在寿春住了几个月,一直留在中郎将府。众人皆以为他们是表兄妹,并未多加揣测。&春三月,气候回暖,万物复苏。广陵王似乎也回到从前的神采飞扬。孙府的各种活动来邀,她皆欣然应允,从吴夫人邀戏班入府唱戏,到孙策邀她近郊策马狩猎,或是陆逊邀请她在湖畔与江东文士赋诗雅集,她无一错过。然而,周瑜只是静静看着——看她如何在白日里恣意挥霍JiNg力,沉浸於热闹喧嚣之中;又看她夜深归来时,眉眼间的笑意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Si寂的落寞。她竭力让自己回归正常的生活,却成效不彰。在一个和暖的四月天,百花盛放,万物欣欣向荣之时,鲁肃的妻子渭儿却静悄悄地离世了。渭儿的身子本就孱弱,投河一事,更是加重了病情,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春天。广陵王收到消息时,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失声痛哭。傅融离去时,她告诉自己不要哭,她拥有过,只是很多事本不能长久。可是渭儿——渭儿那麽好的一个nV子,如今却香消玉殒,无法跟鲁肃白头偕老。这一次,她无法再装得无动於衷,她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好像没有旁人。周瑜本想由着她,想着总得让她宣泄一场才好,可是,一日、两日……她彷佛陷入泥沼,久久无法自拔,整个人彷佛沉溺於无边的哀痛之中。「不过一个男人,刘瑾。」周瑜冷冷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刺痛。她的哭声停住了,怔怔看着他,似乎没料到平日对待自己一向温柔宽和的他会说出这种话。「以你的身分,想要什麽样的男人没有?」他语气不耐,这话不仅是对她的质问,更是掩饰自己的心慌。他无法忍受她为旁人流泪,更无法承认,这泪水刺痛他的真正原因。广陵王的眼神从错愕变得悲哀,许久才低声道:「哥,不是这样的……」Ai慕她的人也许有,但不是每个Ai慕她的人她都能放手去Ai。刘辩Ai慕她,可是他的Ai太过需索,令人喘不过气;袁基Ai慕她,可是他的Ai中也有出於为袁氏的打算;傅融Ai慕她,可是他也会在她跟家族责任之间游移;孙策或许Ai慕她,可是他们之间横亘着广陵跟江东之间的利害冲突。这世上真的会有人,可以让她毫无保留去Ai吗?周瑜却不想听她解释,因为他不愿承认,自己根本无法冷静地面对她的眼泪。他更不愿承认,自己真正厌恶的,并非见到她哭泣,而是她哭泣的原因不是自己。他对她这种Y暗、深沉、扭曲的心理——他自己都无法说清楚,到底是怎麽原因。几日之後,周瑜有事去一趟庐江,留广陵王一个人在中郎将府。各地密报仍会透过绣衣楼在寿春的据点送来给广陵王,这一点,她跟周瑜很尊重彼此,她不过问斑子队,他不过问绣衣楼。广陵跟江东虽然结盟,但到底不是一家。她翻阅这几日的密报,得知周瑜抵达庐江後,特意携节礼前往乔府拜访,虽未能亲见小乔,却得她破例在屏风後主动提议为周瑜抚奏一曲琵琶。密报推测,或许是因为日前陆逊查抄书肆、搜捕时,周瑜出面相助,为小乔解围的缘故。是啊,纵然小乔最初不愿履行婚约,周瑜却从未强求她,甚至还T贴地默许她书写那些YAn书,任凭小乔继续消费他这个未婚夫的名声——说不准,这也算是他们未婚夫妻间的一种独特情趣。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不好置喙。她不知怎的,心情忽然沉了下来。傅融离开了,而这世上与她血脉相连的唯一亲人,或许很快就要成亲,届时,她又将只剩自己一人。这时,侍从来报,说孙策将军派车来请殿下出门。她看都没看请帖,便起身离榻,径直走出大门,登上孙家的马车,扬长而去。周瑜去了庐江几天,广陵王便在外消磨了几天,夜夜笙歌,不醉不归。等到周瑜回来那天,正好撞见孙策为广陵王上树摘海棠花,细细将花别在她发髻间,目光情深意切,随後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周瑜怒火中烧。他压抑情绪,要领广陵王回家,却碰上孙策的母亲吴夫人留他们吃饭。他正要拒绝,广陵王已经亲热地挽上吴夫人的手臂,难得带点娇态,说想吃上次那道鱼头汤。吃她个P汤!周瑜不满,却不能在吴夫人面前发作。晚宴上,广陵王坐在吴夫人与孙策之间,吴夫人笑称她作囝囝,说囝囝家人不在了,世上只有周瑜这个亲人,还好周瑜与孙策情同兄弟,过去两人早上总是一起向她拜礼,她早将周瑜视为自己的孩子,若囝囝嫁入孙家,以後也唤她一声娘亲,岂不亲上加亲?孙策在一旁笑得傻气,目光却离不开广陵王。周瑜忍无可忍,拳头紧攥,却没胆翻桌。回中郎将府的路上,马蹄声答答,车内一片沉默。广陵王百无聊赖地掀起帘子,望着窗外的夜sE,周瑜的目光则紧锁在她身上。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风雨yu来。可她不在乎。马车一停在府门,她率先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房。坐在妆奁前,她一一卸下头上繁琐的装饰,她收到消息周瑜今天回来,特地打扮过才出门的。不久,房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随後轻轻带上门。夜sE沉沉,静得让人屏息,窗外有知了的叫声。她头也不抬,不搭理人,自顾自的梳头,一直到他开口:「你什麽意思?」什麽什麽意思?她心里反问他,嘴上却不说话,好像当他不存在一样。他走到她身边,自背後握住她梳头的那只手,说:「为什麽不说话,你当我Si了?」可不是吗?乡野传闻,多的是男人娶了老婆以後,对本家而言,人也跟没了差不多!她只冷冷地说:「我累了,要歇息了。」周瑜气笑:「你累什麽?一天天的看戏喝茶,斗J赛马,游湖赏花。如果不是今天孙策提了一嘴,我都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日子过得这麽滋润。你不是在为情神伤吗?前些日子我走时,你不还在为那个司马懿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怎麽一转眼就找到孙将军做下家了?」她不堪被他消遣,冲着他吼:「我情伤多久,找谁做下家,又关你什麽事?你只管早日把你未婚妻迎娶回家,我祝你们夫妻琴瑟和鸣,子孙满堂!」话音落下,屋内陷入Si寂。她这才惊觉,自己这番话里,竟藏着一丝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酸楚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