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再见故人广陵王府。「楼主,有人送来了这个。」云雀观察着广陵王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广陵王正在审批公文,看着云雀递上来的符牒还有信,愣了一下。广陵王接过符牒,触手乾净光滑,好像可以看见主人郑重擦拭保养的样子。广陵王抚着符牒上刻着的「傅融」二字……不过,如今该叫他司马懿,或者司马少主。广陵王拆开信简,上面写道:「明日未时,城外风波亭见,不见不散。」下面落款「傅融」二字。她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字。这世上……真有傅融这个人吗?也许从头到尾,始终只有一个司马懿罢了。云雀试探X地问:「楼主……你要赴约吗?」广陵王抿着唇,半晌道:「嗯,我再想想。」翌日,广陵王尝试看公文,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她坐立不安,看着漏刻逐渐指向预定的时间,终究还是起身,拿起配剑,吩咐下人给她备马。「楼主,要我陪你一起去吗?」云雀迎了上来,这几日阿蝉回西凉探亲,不在楼里。广陵王想了想,摇头道:「不用,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傍晚,中郎将大人差不多就该到了。」云雀提醒她。广陵王露出一抹笑:「嗯,我知道。让他在府里等我,一起用晚膳。」一路出城门往西十里,就是风波亭。广陵王下马,抬头一看,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高大挺拔,墨sE劲装g勒出流畅的轮廓,紮高的马尾一丝不苟,护手紧贴腕侧,透着一GU沉稳与冷峻。当初他身分被揭露的时候,是自己当着云雀她们的面,宣称日後他若要再敢踏入广陵一步,她见一次杀一次,所以他如今只能约在这里。男人听到动静,转身回眸。一眼万年。广陵王缓步到亭中,客气有理:「不知司马少主找本王有何事?」男人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痛sE,道:「你……好吗?」「我好不好,不该是少主关心的事。」nV人语气温和,内容冷淡。男人踌躇道:「我听说你成亲了,周瑜日前娶的乔氏nV是你?」「不错。」广陵王坦然看向他。「你、你们怎麽能,你们可是……」他是里八华的少主,里八华追杀先广陵王妃跟世子十几年,一直到王妃过世後才罢手,傅融会知道她跟周瑜的关系也不稀奇。「虽然如此,我们就是成亲了,」广陵王低眉歛目,「如果少主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她放下傅融的符牒在桌上,转身yu走。下一瞬,手腕猛地被拉住,她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是他身上独有的朱栾花香。「如果你都可以接受他,为什麽我不行?」傅融咬牙切齿道。纵然是世仇冤家,难道不好过兄妹1吗?广陵王静静地望着他,难得见他如此失控的模样。她退後,步出他手臂可及的范围,从容看向他,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傅融,都过去了。我们都应该往前看。」放过彼此吧。曾经,他是自己最信任的人。那个时候,刘辩竟日Ai胡搅蛮缠,袁基又是个心思深沉的,只有在傅融身边,她才觉得可以稍微喘口气。「我为什麽要过去?我让你过去了,谁让我过去?」他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盛满痛苦,再一次重复他心中的疑问,「为什麽他可以,我不行?」他一把抓住了广陵王,把她箝制在自己怀里,低头就去吻广陵王的嘴。广陵王双手抵着男人的x膛,挣扎躲闪:「傅融你冷静点!」男人制住她的後颈,b她抬起下巴,接着一掌掐住她的颚关节,使得她不得不微微张开嘴,逮着缝隙,男人舌头长驱而入,疯狂地吻着她,好像要嚐尽她嘴里的滋味。她没舍得咬他,只是默默落泪,泪水滴在他的手上。男人像被烫到一样,停下动作,用手抹去她的眼泪:「别哭,别哭……我从来无意伤害你。」「我已经嫁人了,你不该这样对我。」广陵王退後一步,自己擦去眼泪,望着他说。傅融苦涩道:「你们是亲兄妹,礼法是不容的。没有人会承认你们的婚姻。」「我不在乎,他是我自己选定的人。就算不成亲,除非他不要我,我也不会再有别人。」广陵王平静地道,「我听说司马家已经给你择定好了人家,河内平皋张氏的长nV,德行出众,见识过人,据说长得也很美,恭喜你。」「她不是我想要的,」傅融不明白,为什麽她可以平静地说出这些叫人利箭穿心的话,「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当日她知道自己真实身分的时候,长剑指心,当时他想,如果能这样Si在她手里也是好的。可是她没有下手,她挥剑砍在柱子上,长剑应声而断,她绝决地说:「从今往後,你我就如此剑。」他踉跄地走了,回去给她写过很多很多封信,可是都没有回音。他离开广陵之後,听到广陵王频繁地造访江东,他也没觉得有什麽。多年来她孑然一身,现在找回家人,他又不在她身边,她平日对亲情再看似淡漠,如今煞然情切也是可以理解的,何况那是她的孪生哥哥。所以当里八华的密探回报广陵王频繁留宿寿春周中郎将府,或是周瑜经常出入广陵王在寿春的秘密行馆时,他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寻常。周瑜传出要大婚的时候,他虽然担心小乔能不能做一个好嫂嫂,可也还是觉得,她有了兄嫂,以後就如同有了娘家。一直到他接到消息,在婚礼前夕,广陵王住进了乔府,他才觉得事有蹊跷。她不待在周府帮忙准备婚礼,去乔府做什麽?乔公当初收她为义nV时,对外瞒得密不透风,除了她跟周瑜,只有几个乔家人知道。以至於当密探回报,从乔府出嫁的是广陵王,而不是小乔时,他如五雷轰顶。她嫁人了,怎麽会?他明白她一时难以接受自己是司马家的人,是里八华的少主,是和她广陵王府有宿世恩仇的人,所以她要跟他一刀两断,不肯回信,他都能理解。只是要b耐心,他也有。他能等,等到她气消了,愿意见他了。他命都可以给她,她想知道的事,有什麽不能交代?可是现在,难道真的没有机会再让他说了吗?见两个人僵持不下,广陵王叹了一口气,走到亭内的石凳坐下,默默看向远方的一池莲花。正逢初夏,蝉声唧唧。傅融颓然,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男人苦涩道:「我写给你的信,你看了吗?」广陵王摇摇头:「没有。」他苦笑:「你烧了吗?」她还是摇头:「没有,都收在匣子里。」她没看信,可是也能七七八八猜到他会说什麽。绣衣楼在袁氏、孙氏都有卧底,如今不过就是被里八华安cHa了个人进来,怎麽会不理解。密探都是领命而为,只不过傅融这个卧底碰巧身分显贵,还特别优秀罢了。「傅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广陵王看着莲花在微风里摇曳,「你觉得我的底线是什麽?你的底线又是什麽?」傅融脸sE苍白,以为她要说背叛是她的底线。广陵王没有等傅融回答,她自顾自的说:「我的底线,就是我身後的绣衣楼,还有广陵的百姓。」一朝证实了她多年倚重的副官是里八华的少主,第一时间她确实很愤怒,灭了他的心都有。可是当下挥刀断义,为的是稳固人心。绣衣楼深受倚重的副官是里八华的少主,如果她不当机立断,绣衣楼就会人心涣散。与他恩断义绝,不再让他进广陵,他家里人就不会再利用他来探听绣衣楼,不好吗?「绣衣楼要匡扶汉室,里八华要另立国祚,说到底,我们就是对立的。我不会妥协,我也不会妄想你会妥协。」她曾经扪心自问过,如果相遇不可避免,她到底希望傅融怎麽做?她当然不会希望绣衣楼毁在他手里,可是她又真的希望他背弃家族,加入绣衣楼,站到自己身边来吗?这种念头,光是想想就可笑。至少,他也从来没有这麽表态过。傅融听明白广陵王的意思,苍白的脸看不出血sE,好半晌,他哑着声道:「总有折衷之道,你相信我,我能说服他们......」「傅融,」广陵王的声音极温柔,「我不愿见你左右为难。」里八华蛰伏数百年,始终在等待推翻汉室的时机。他不过一名少主,想要力抗百年的传承,谈何容易?不过是不甘心就这麽算了罢了。傅融默然,再说话时,已有哽咽之声:「你会......原谅我吗?」终究还是留不住她吗?「我已经不怪你了。」「你会宁愿不曾遇见我吗?」广陵王摇摇头:「我十四岁那年下山受封广陵王,绣衣楼百废待举,正缺人手。那个时候,有个人自称从岐山来到雒yAn,说想在都城找工作,加入了鸢部。那几年,凡是他经手的事,我没有不放心的。再後来,广陵的城建、人俸、防疫、水渠、农工,都有他的身影。那个说自己来自岐山的傅融,永远都在我心底。」傅融掩面,泪水难抑。临别前,傅融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匣子:「这个,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给你。」是一个跟她手掌差不多大的夜光螺。广陵王默然,想起来当天的情况。那年含章殿夜宴,宗正献了一个初生婴儿身量大的夜光螺给刘辩,回程路上,醉酒的她跟傅融说,只要他寻来一个跟她巴掌差不多大的夜光螺,她就跟他成亲。他将她送回王府安置,当夜一人一骑,千里迢迢直奔东海,最後总算是在一位刚出海回来的渔夫手上,找到一个跟她手掌差不多大的夜光螺。她倒好,一觉醒来,却说什麽都不记得了。实在很没良心。他只好一直收着。「之前一直没能给你,它是属於你的。」没给广陵王机会开口拒绝,傅融接着说,「你若是不要,便丢了吧。」横竖他是不会给别人的。「好,」广陵王眼眶微Sh,接了过来,「谢谢你。」他们到底Ai过,她当时也是真心想跟他白头,只是命运弄人,他们立场对立,不是彼此的良人。「我能最後一次……抱抱你吗?」傅融哑着声。广陵王上前轻轻拥住了他。傅融闭目,再度潸然泪下。广陵王步出风波亭,打算牵马时,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快步上前,走向周瑜,「你怎麽来了?什麽时候到的?」「刚到。」周瑜的脸sE看不出什麽异样,语调也很平静,「事情谈完了?」「嗯。」明明没有做什麽亏心事,广陵王却有点心虚,「我们回去吧。」转身就想上马,却被周瑜拉住了,「不必,我们共乘一骑,骑我的马回去。」周瑜先协助她上马,然後一跃而上马背,临走前,周瑜意味深长地望向了亭中的男人。两个男人眼神交集,无声的讯息在空气中短兵交接,空气中好像有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也许是顾虑着她,谁也没有开口。下一刻,周瑜一拉缰绳,掉头走了,广陵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广陵王的坐骑是有灵X的,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後,踏上回广陵的路。周瑜一路上没说话,广陵王也不敢吱声,一直到走出几里之外,才听得周瑜轻哼了一声,评价说「你倒是知道怎麽不战而屈人之兵。」广陵王打哈哈道:「这不是共事多年,多少有点旧情,才使得上劲吗?」周瑜狠狠掐了一下她的腰,广陵王「哀」了一声,才後知後觉发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她两眼泪汪汪,r0u着腰,不敢再多说了。一路回到广陵王府,周瑜率先下马,伸手搀扶了广陵王。广陵王下到了地面,双脚还没站稳,周瑜抓着她的手腕,径直入府,直奔内院。云雀迎了上来:「楼主怎的和大人一起回来的?」云雀的话令广陵王冒出一身冷汗,云雀既没预期他们会一起回来,那麽肯定不是云雀告诉周瑜她去见了傅融,而是周瑜自己发现的。是不是她骑马出城时就被周瑜看到了?周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边交代:「晚膳撤了,我有话要跟你们楼主说。」广陵王想做个「云雀救我」的嘴型都来不及,一个劲被周瑜往前拉着走,只得磕磕碰碰地跟上他。广陵王急中生智,刚装模作样地做出哭声:「哥哥,你抓得我手疼……」就被他推进了殿内,关上殿门,打横抱起来进入卧房,整个人被他丢到了床上。下一刻,周瑜将她翻过身,一把扯下她腰带,撂起她的衣摆,接着松开他自己的亵K,扶着矗立的,从背後直接进入了她。她瞪大了眼睛,呜咽出声。没有亲吻,没有抚m0。一开始还有种撕裂的疼,还好身T很快反应过来,才渐入佳境。她没被周瑜这麽凶过,他向来喜欢在前戏上JiNg雕细琢,有时候她实在受不住了严正抗议,他一阵轻笑也能让她心里发甜。背後的他大开大阖地动作着,她身T虽然渐渐有了感觉,心里却很委屈。&0很快来临,她身子还在情cHa0的余韵之中,却不开心,只是默默地流眼泪。周瑜气消了大半,见着她哭,心里虽然懊恼,嘴上却不肯服软。他手抹过她脸上的泪,沉声道:「哭什麽?」广陵王偏过头去不肯理他,埋在棉被里小声地哭泣。周瑜如鲠在喉,心口发酸,好半晌,他问:「为什麽不带上云雀?」为什麽她要自己一个人赴约?广陵王一时哭得有点喘不上气来,说话断断续续:「我跟他……分开时……闹得不愉快,不想让……别人…….看笑话……」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却不太成功。「他要亲你,你就让他亲,你怎麽不咬他?」说起这个周瑜就来气,她是不是还对那个司马懿余情未了?「那你明明就在旁边看着,为什麽不上来帮我!?」广陵王满脸是泪地冲着他吼回去。周瑜默然,他当时确实想冲上去爆打那个司马懿一顿,可是他更想看看她会怎麽做。他在心里自嘲,周瑜啊周瑜啊,你昔日自负「世事如棋,机关算尽」的意气风流去哪了。事情一旦牵扯到她,芥菜籽般的不安跟猜疑也能无限膨胀,变成了现在这副丑陋的样子。「我想看看你怎麽做。」周瑜承认道。「周瑜,你不要瞧不起人。」广陵王狠狠搥他x口一拳。很痛,但又有点甜。周瑜握住广陵王的手腕,把她搂到怀里,总算软了语气:「是我不对。」广陵王哭得0U搭搭:「你不可以……怀疑我,我们在一起以後真的只有你。」周瑜叹气,彻底认错:「对不起,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猪油蒙了心。」她一介nV儿身,以男子身分行走朝堂,少不了在男人堆里打转,他心里不舒服,却不能说什麽。不要说她如今因为政务,跟袁基以及五斗米道的天师张道陵还有往来,已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有时候就是绣衣楼的男密探多跟她说几句话,他都觉得碍眼。所以只要广陵王在江东的时候,他就给一g人等交代任务,让孙权写作业,陆逊巡防,吕蒙练军,鲁肃筹粮,众人忙得马不停蹄,没空在她身边晃悠。男人坠入Ai河真可怕,江东这阵子人人只盼着他赶紧上广陵度蜜月。而曾让她有倦鸟归巢之感的司马懿,更是他心里的大忌。亭下马上遥相望,只一眼,周瑜就明白他跟司马懿两个是一类人,对於想要的东西,都不会轻言放弃。司马懿那个天杀的,现在只是碍於她的态度暂时妥协,而不是真的打算放手,所以周瑜更火大。老实说她有几个Ai慕者又怎麽了,可是他就是不爽。周瑜以前从不知道自己是这麽小肚J肠的人。广陵王也不是穷追猛打的X格,见周瑜认错,她也就顺着台阶下,用手抹了抹脸:「我肚子饿,你要是能给我弄点好吃的来,今天就算了。」最可恶的就是,他还让人把晚膳撤了,不让她吃饭。为着今天他要来,晚上的菜单她可用心拣选了,想到美食佳肴就这麽打水漂,气不打一处来。见她不再追究,周瑜松了口气,亲亲她的脸:「好。」今天碰巧是十五月圆,周瑜嘱咐了下人几句,弄来一套器具,亲自在庭园给她做烧烤,有鱼有r0U有甘薯,还给她做了冰碗。广陵王吃饱喝足,心满意足,躺在凉椅上,赖着周瑜在庭院里给她抚琴。周瑜抚的是古琴绿绮,先广陵王的藏品。今夜,他不弹高山流水,而是她喜欢的民间小调,古朴真情。周瑜一曲抚毕,侧身轻轻去m0广陵王的脸。月光下的她脸sE莹润,宛如羊脂美玉。广陵王没睁开眼睛,感受周瑜的触m0,她的心也像被一根羽毛一下一下地搔着,她轻声说道:「你说,若是爹爹妈妈看着我们现在这样,能理解我们吗?会为我们高兴吗?」周瑜缄默,好半晌,他说道:「他们都不是俗人,会明白我们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