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种族的纠纷

    她是一名律师,她一直都记得自己的身份。

    黑泽明·辛波斯卡弗,这是她结婚后的姓氏,其实她一直很纠结该保留哪一个姓氏,不过似乎这个问题已经不再重要,她的余生注定不需要纠结姓氏的问题。只有女权主义才会纠结姓氏的问题,她不希望沦为她们那一伙人。

    现在她要暂时抛弃律师的角色—在这之前,她向来都认为律师的角色是上帝赋予她的,她只能扮演律师的角色,其余的并没有多想。

    犹文太意外死亡一案,经过她多日以来的研究,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根据现场所拍摄的照片来看,当日他站在天台的中间位置,距离红砖散落的正在施工进行装修的建筑大厦有一定的阻隔,他当时可能在欣赏风景,也有可能在做别的事情,红砖散落的方向很明显是针对他的,而落在地上的红砖几乎散落在他周边。照片显示,他被砸中以后,头部大量出血,根据验尸报告显示他的死不是红砖引起而是心脏移植手术。而根据较早之前的医疗记录显示,他是不愿意接受心脏移植手术,也不是不愿意,而是内心始终有所顾忌。然而当他被红砖砸中以后,由于失血过多,情况并不乐观,存活率并不是很高,但是医生在他还有残余意识的时候就咨询过他,是否愿意接受心脏移植手术,或许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步向灭亡,移植心脏可能是唯一的选择,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因此他答应了。然而不幸的是,在进行移植心脏手术的过程中,他因为并发症而死亡。在死因聆讯庭上,医生的说法是,就算他不接受心脏移植手术,他当时也不可能救得回来,他失血过多,死亡是早晚的事情;接受手术发生并发症的区别只不过是,他在临死之前做了一件好事,救回了一位患有严重心脏病的患者的生命。以灭亡的生命换取新的生命是一种救赎。医生表示,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的状况,最后他还是同意接受手术。最后死因聆讯庭的结案报告就是,死者是死于不幸,其奉献精神令人敬佩。医生的说法似乎很有问题,在较早之前医生在警局的口供是指,犹文太在得知心脏是吻合匹配之后就已经表示第一时间愿意捐献;他已经签字表示同意;后来医生改了口供,推翻了之前的供词

    分析到这里,她不禁再次落泪。现在她那颗跳动着的心脏就是来自犹文太的,他的心脏一直在她体内活蹦乱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不算真正的死亡,身体的一部分器官寄生在她体内。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忍不住按着心脏的位置,默默流泪。很快她克制了崩溃的情绪,接着分析。

    红砖从正在施工的建筑位置跌落,现场的照片显示,红砖本来就在现场,是属于施工的一部分材料,这一点并没有不寻常的迹象。问题就是,红砖的摆放是相对安全,根据施工工人的供词所表示,当时他们去吃午饭,临走之前都会把所有的材料安置好,确保不会出意外。左侧的红砖摆得很整齐,平平稳稳,根本不会出问题;但是右侧的就显然不对劲,只有好几块的红砖朝外叠放,其余的均在原来的位置。底下的印记表示,部分红砖被人移动过,而且是刻意移动。换言之红砖之所以从高处跌落,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把红砖往外推,造成了高空砸物的意外。当时现场只有他一个人,凶手的目标很明显就是他。如果推断没有错,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他认识的人,生前有过激烈的矛盾,可能是仇杀。医生为什么要说谎呢?为什么要在医疗记录上陈述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事实呢?这一点她很是困惑。重新翻查资料,砸死他的总共有三块红砖,但是在现场找到的红砖碎块差不多有5-7块,不像是一般的报复,根本就是谋杀。动机是什么呢?她已经把自己完全带进去了,陷入了当局者迷的困境。

    问题出在医生的身上,只要找到他自然就能找到答案。

    她上网搜索了西区的所有医院名称,发现没有符合她要求的;西区没有吻合的,她只好搜寻东区的医院,结果就让她找到了。那场生死攸关的手术她几乎要忘掉所有的细节,医院的具体位置她都不能确定了。原来被割分在东区的范围。现在位置找到了,她要做进一步的调查。

    她调查过当天施手术的医生是理查德·吉斯。她与这位医生有过一面之缘,更准确来说,在她接受心脏移植手术之后的康复期里是理查德一直在跟进她的个案,他担任着医生的角色并且在医院里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对于他的记忆真的不是很多,至少印象不深刻,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他的样子。至少她不觉得他是个坏人,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三番四次改口供并且伪造医疗报告,那样对于医生来说是一个污点,一旦被发现就会毁掉自己多年的职业生涯。她必须找他问清楚。

    她回到了曾经做过手术的那家医院,可惜这里已经被划分为东区政府的势力范围,不过还好她是一名女性,在前往东区的路上并不算太艰难。在那里她重新碰见了曾经照顾过她的玛丽护士。两人先是热情地拥抱了一番,互相亲吻着对方的脸颊,对着彼此嘘寒问暖,竟然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玛丽护士是一位相当温柔并且善解人意的护士,她很优秀,而且热爱学习,热爱表演,喜爱歌剧以及文艺复兴的历史发展。除了在医院值班,其余时间她会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阅读图书,书籍对她而言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替代。她几乎什么书都看,除了心灵鸡汤那一类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反感那种教导如何度过美好人生之类的文章。她不认为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是一件好事。玛丽看到她当然很开心,她也很乐意与玛丽分享离开医院之后的生活。包括已经踏入婚姻殿堂,生了个女儿,而且有着很强烈的宗教信仰等等话题。可是当谈到理查德医生的时候玛丽的脸色就变得很阴沉了:你找理查德医生?很遗憾,几天之前他就莫名其妙死了。尸体被发现在他居住的公寓里,血液染满了地板,他的眼球被挖走,舌头被割断,不过致命伤倒是枪伤,身上中了超过8发子弹。他的死状很恐怖,本来都是快要退休的人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谁。可能是医闹但也说不定有其他因素,他很风流,到处惹祸。

    玛丽说的那些话她都听不进去了,耳朵嗡嗡响,脑海里闪过很多个画面,她本来以为可以拿到最理想的答案,但是没想到人突然就没了,这是她没有相当的。当玛丽护士询问她找理查德医生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却说了句:原本有事情,现在没了。

    她很沮丧,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眉目,结果医生却死了,还死得那么突然。她沉浸在一阵失落的情绪里,敲着珍妮特的门—那是一栋新的公寓大楼,三个房间两个客厅,可能一个人住是很奢侈也很享受,不过她就很喜欢这种享受的感觉。她敲了很久都没有反应,只好使用后备钥匙打开了公寓的大门。此时的珍妮特的确在家里,不过她背对着客厅的大门,正在洗一件衣服,那件衣服沾满了红色的液体,她正尝试洗干净。发现辛波斯卡弗来了,赶紧随手把衣服藏了起来,将染满红色的液体给倒掉,慌里慌张地展露笑容:你怎么突然就来了呢?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歹有个心理准备嘛。

    “我也没有想过要来找你。可是我觉得很失落,想找个人聊天。”她看上去很难过,痴痴呆呆坐在沙发上,眼神变得空洞、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