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他知道练气金丹隔如天堑,而他这一条妄想撼树的蚍蜉,丢了妹妹,没了修为,割了双腿血肉,带着一双见过地狱的眼睛,满肚子的亲缘血肉,两根只余白骨的腿,一个人回来了。

    “灵儿呢?她肯回来了吗?”娘亲眼睛浑浊,脸上殷切中混杂着不安:“她还生我的气吗?”

    她不知道邹灵被困,只当她还生气,不肯回来。两年来,她一直都在后悔。

    脸上的泪无声地流着,邹航安慰道:“灵儿怎么会一直生娘的气呢?她其实传了信的,只是我们没收到。娘放心,灵儿在暖冬城过得很好,她嫁了人,说明天就带着妹夫一起来见您。”

    “那敢情好。”邹母这才露笑,摸索着拿起掸子:“明天姑爷来,得好好准备准备。”

    她吩咐邹航:“快泡些豆子,明日给灵儿做她喜欢的豆沙包。”

    第二天,邹航请人假扮邹灵夫妇,这一扮,就是十年。

    年年樱花祭,邹灵夫妇回乡探母,而每年邹航樱神庙前跪倒祈愿,所求的只有梅一的死和落霞楼的覆灭。

    这一次,距离樱花祭还有四天,他再次跪倒,怔然看着眼前这一切。

    成为猎物的柔弱少女,反而对那阴险毒辣的猎人,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美人如玉剑如虹。

    仅仅一招,梅一的右手就被斩落。

    少女乌黑剑尖,指在梅一的咽喉,她没有留有慈悲,血丝蜿蜒,顺着梅一的脖子滑落蔓延。

    少女唇角勾起,冰冷无情:“留个遗言吧。”

    梅一笑笑,有恃无恐:“你不能杀我,落霞楼,你惹不起。”

    少女挑眉,她甚至笑了笑,那份柔软良善又回来了些,连声音都绵软:“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我不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