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的苏执琅的脸颊干涩发疼,可他握着红旗指令的手臂依旧有力地,无可抵挡地,保持着层层往下压的姿态,将那不可违抗的,启动爆炸的命令明确地传递下去。

    那天晚上他和迟翌最后的对话仿佛再次从耳畔响起——

    “此战役,最为根本症结在于花岄鄞和刘运,他们两人必须死,为达此目的,应不惜一切代价。”

    “师兄,但是此布局谋划,甚有风险,你即使决心以身饲虎,可不到万不得已,何必如此?”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执琅记得烛光照得迟翌的面容白皙晶莹,宛如谪仙临世,普度众生。

    这个看似月朗风清的男人,在得知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后,迸发的欲|望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将诞生于深渊的汁液吮吸化成了黑暗的养分。

    他的这个师兄是何等自私自利啊——妄图以无比惨烈而悲壮的离开方式,让那个躺在床上忐忑他们谈话的少女永生铭记。

    高举红旗的手臂化身成为铡刀,在空中寸寸落下,花棹的脊椎骨随之一点点地折了下来,最后她仰头跪在地上,仓皇无力地弯成一个可笑而又尖锐的圆弧。

    她是何等卑微地献祭上她可笑又视为一切的自尊心,跪下恳求神灵的施舍与怜悯,却被无情地拒之千里之外。

    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挽回,千千万万个带着焰火的飞箭点亮了整个夜空,持续不断的爆炸声伴随着惊慌的呼叫声与哭声炸响,灼热的空气夹杂着火|药的味道排山倒海而来,剧烈的爆炸带来的冲天而起的蘑菇云遮天蔽日,整个天地间开始摇摇欲坠。

    花棹失去理智地想要奋力推开苏执琅,不管不顾地朝着高坡飞奔而下,心中唯有一个信念,无论生生死死,她都要和他永远地在一起。

    她曾经拥有过短暂却足以贪恋一生的温暖与喜悦,怎么能允许它就这样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一齐灰飞烟灭。

    可苏执琅死死拉住了她,她的身上还带着迷药的药效,浑身绵软的使不上劲,即使用了浑身的气力一拳头打向苏执琅的脸,却因为速度远远不及而被他的手紧紧包住,她见机使劲地去踹他的下|面,苏执琅的腿却比她还灵活,在偷袭半路就缠住了她的腿。

    花棹已然无计可施,他们的手脚缠绕在一起,身体紧密得像是窒息彼此的水草。

    “苏执琅,你没权管我!”焰火的光亮照亮了她的半张脸,她的泪滚烫地灼烫到了他的心尖,“我要去找他,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我再说一遍!——”

    她已是穷途末路,他却是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