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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兴阁四角放着半融未融的冰块,正中央一尊冰鉴里盛着时鲜水果还冒着丝丝冷气。树影在地砖上移动,小桌炉里一炉香气,袅袅上升。

    入云鹤伏在案前熟睡着,他还不知道有人冒用了自己的名头招来多大麻烦。

    案上洒落的是他新写的折子,讲的是将军东征马革裹尸的悲壮故事。没错,写故事才是他人生第一要紧事,什么九爻盟盟主,还不是被逼无奈。

    东面的壁衣浴在阳光里,上面附着的金碧锦绣,反射出耀目的光彩。屏风后戴着鬼面具的玄衣男子轻触壁衣,指尖上碰到一个凸起的机关按下,入云鹤身下的座位弹起,一举惊醒入梦人。

    “言修……”入云鹤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仿佛习惯了来者的恶作剧,语气间只剩无奈。他缓缓睁开眼睛,左目竟是重瞳子,虽是富贵之相却有些慎人。

    “有客来,快收拾收拾。”男子随手拿起一粒冰镇荔枝,摘下面具送入口中,“我用你的名义请了庄淑公主的人。”

    入云鹤撑着手半坐起来,现在言修就是请开国皇帝来他也不奇怪了,天天神神叨叨说庄淑公主没死。他可是亲眼看见公主下葬的,也是懒得争辩。

    “行。”入云鹤小心收拾起自己的稿子放入箱子里,瞥见那人在冰鉴里拿着水果吃个没完,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攒钱买来撑场面的东西不由得心疼起来,连忙指了指一旁小火煨着的茶,“别吃了,吃完你付钱啊,吃茶!”

    言修将果皮又扔回冰鉴里,从怀里拿出一包油纸包来跪坐案前:“这么热的天你叫我喝热茶,真是小气。”

    “诶,你别说,我就是小气。现在东西什么价你是不知道,赚钱多辛苦你也不知道,我每次交稿才六两银子!”入云鹤想起自己的钱袋便痛心疾首,要不是有九爻盟撑着,他哪会住这么好的地方。

    但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他不会白受别人恩惠,还不是要给鬼衣侯卖命。

    “油包里是蒙国进贡的新茶。”言修轻笑,打开木壶盖,舀出一勺水倒入杯中。入云鹤看着他白皙节骨分明又修长的手煞是羡慕,竟未听见他说的后半句:“这是我从皇宫里偷来的。”

    “你是习武之人吗,为什么手生得这般好看,连茧子都没有。”入云鹤斜躺在塌上,一手撑着头,眼神定定地仍看着言修的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从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言修的手这样好看?

    随着言修的动作,他瞪大了双目——“假的。”言修晃了晃剥下的人皮,露出伤痕累累还渗着血的手。修长是真的,节骨分明是真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口子也是真的!

    “谁伤你?”入云鹤一下站了起来,从塌下抽出木箱快步来到言修身边。若不是他发现异样,言修还打算瞒着呢?自己不珍惜自己还指望谁珍惜?